五百年來第一人張大千│by Cheung Kam-moon

相信大家都知,當今世界,藝術家作品每年成交金額,皆由張大千與畢卡索兩人佔前兩位。2011年,張氏以5.5億美元位列第一,而於2015年,畢氏則以6.5億美元扳回一城,到2016及以後兩年,張氏又連續搶回冠軍寶座。平均來說,他倆每年作品成交金額,至少各維持3億多美元之數。

張大千(1899-1983)在1949年避共,逃離四川家鄉後,便再沒回大陸。在人生旅途上,他當然遇過不測,例如在香港碰到何香凝,要他寫畫送給毛潤之,他遵命,竟被誤會為共諜,因此大半生要浪蕩天涯。幸好他無論在印度、阿根廷、巴西、美國、歐洲、日本、香港、澳門,到最後一站台灣,他都可以畫畫,一生創出三萬多張作品。

他擅長「花鳥、人物、山水」,很早便登上殿堂,屬神級藝術家,在1936年,徐悲鴻深深佩服他,寫文稱他為「500年來第一人」,讚譽至高無上。

香港蘇富比紀念張大千120歲誕辰,在2019年10月11日特舉辦大展《無象之象》,分兩階段,共展出60多件作品,至11月9日結束。展覽分花鳥、美女和山水三部分,重點是潑墨、潑彩之作,突出其抽象表現藝術,與別大不同。

1957年張大千糖尿病發,視力大減,無法循常規作畫,改為大潑墨。畫壇中人便趁機流傳酸溜溜說法,認為他因禍得褔,眼睛不好才弄出精采潑墨來。那完全漠視他廣泛遊歷歐美,研究過不少西洋大師抽象傑作,更不顧他在1956年7月29日親自到法國南部Nice(尼斯)拜會畢卡索,立志進軍西方之苦心。

張大千發揚道家「大象無形、無象之象」精神,下過很多苦功,以傳統潑墨為基礎,反復練習,再借鑑西方抽象表現主義技法,先嘗試小面積潑墨、潑彩,逐漸擴大面積、範圍,經過無數失敗,才獨創出他的潑墨抽象畫。他說潑墨非他發明,古人早已有,其實說得謙虛,因為中國古畫絕少大潑墨,只見幾張小潑墨而已。

在1959年,他不單潑墨,還潑石青、潑彩。到1961年,他「潑墨、石青、石綠並用」,為巴黎東方博物館展出傑作《潑墨荷花通景屏》。到1965年,他又潑墨兼潑彩完成《青城山通景屏》,在大英博物館展出後,特別設計阿拉伯數目字印章與象形圖畫印章,來紀念自己成功掌握新技法。

在1966年,門人林建同曾說:「張大千作風大變,潑墨潑彩,大行其道」,畫面上潑墨潑彩逐漸加重,成為主要創作手段,其道家抽象畫,間接影響了趙無極、朱德群等現代油畫家。在今次香港《無象之象》展,觀眾一次過目睹十多張潑墨、潑彩精品,可肯定他為潑墨潑彩大宗師,已臻抽象表現主義化境,堪與西方抽象畫名家比美,而其藝術成就,甚至高於中國古人。

在這次大展,我尤為欣賞兩塊日本製金箋屏風。木板屏風,難上顏色,張大千卻能克服困難,大膽在金色木板上潑彩荷花,成就《花開十丈影參差》(1973年作)這佳作。至於另一塊日本製屏風,乃送給心愛女兒張心嫻之嫁妝禮物,確屬山水畫創新傑作。此外,他喜歡在瑞士、奧地利寫生,畫於1965年的《瑞奧道中寫景》,勇敢狂放,又是不可多得的突破。

張大千傳記有多本,看過的人卻少,所以謠言諷語不絕。在1949年他於最後關頭,乘軍機逃出四川,連兒女、黃金、國寶也遺下。他臨摹敦煌125件作品極珍貴,畫作一幅牆那麼大,根本帶不走,只囑咐二夫人曾正容與兒子張心智,將之全交給四川博物館保存,完成他發揚敦煌藝術的心願。可是盲毛多人云亦云,說他破壞敦煌壁畫,其實推廣敦煌藝術最大貢獻是他。

歷史上最大一次《張大千回顧展》是於1991-11-14至1992-4-5在美國華盛頓Arthur M. Sackler Gallery舉行,由傅申挑選展出百多張代表作。配合該展覽,傅申編輯英文畫冊《Challenging the Past》(奮戰古人),意指張大千在同代並無對手,其實力可挑戰任何古代畫家,對他讚頌,可謂極致。我誤打誤撞竟參觀過該展覽,感覺幸褔。

張大千晚年得以在台北外雙溪,自建摩耶(他的佛號)精舍來終老,並且在死後葬在自己家裡。故居現成景點,香港遊客不絕,但家居接待人數和時間有限,故此大家要上網先登記。

(本文原刊於《Modern Home 摩登家庭》第498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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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片提供:香港蘇富比 Sotheby’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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