藝術路上不停探索的曾梵志 | by 張錦滿（Cheung Kam-moon）

今年十月，國際畫廊Hauser & Wirth(豪瑟沃斯)分別在瑞士蘇黎世、英國倫敦，和香港舉行「2018曾梵志(Zeng Fan Chi)三地聯展」，各展不同系列新作。少有藝術家能同期在歐亞洲三城大行動。

中國藝評一直很弱。在學術界提供不了指導方向情況下，我們追隨市場，掌握信譽較好國際畫廊資訊，關注他們對中國新油畫的看法，而在其基礎上，作些調整，不失為我們評價中國現代藝術品價值的參考。

曾梵志於1964年生在武漢，後來進入湖北美術學院油畫系，但與俄式課程不咬弦，於是自行學習，而在1971年畢業後猶疑之際，幸運遇上香港漢雅軒，從此事業得以開展。打滾多年後，他得以於2013-2014年間先後在法國Saint-Etienne畫廊與巴黎市立當代藝術博物館等舉行個人展覽，有5萬觀眾入場。在相近期間，他有作品《最後晚餐》在香港佳士德拍賣，以1.8億港元成交，而另一幅《協和醫院系列之三》，落槌價亦過億港幣。他立時成為當代中國較具代表性和國際影響力藝術家。

今次曾梵志2018畫展，在蘇黎世推出抽象風景，而在倫敦則展示肖像繪畫，最後在香港卻壓軸展覽實驗作品。他已創造中國現代畫家拍賣紀錄，今年卻勇敢展出實驗作品，實在令我刮目相看。

曾梵志在三十多年作畫生涯中，對西方文藝復興很有興趣，苦研梵谷、佛洛德、培根等，而在近十多年，又不斷研習中國傳統藝術和畫論。是次在香港個展，既是藝術家，也是策展人，他展示自己近年研究學習五代畫家趙幹和19世紀西方畫家塞尚創作手法的成果。他並實踐結合二者，衍生出種種新藝術形式。

趙幹乃五代•南唐藝術家，江甯人。他擅長山水、林木、人物，繪畫江南風景，其代表作《江行初雪圖》，與馬遠《踏歌圖》、王希孟《千里江山圖》等，皆為中國山水畫史上大作。《江行初雪圖》原作藏於臺北故宮博物院，曾梵志以油畫模仿之，今回兩畫同室展出，讓大家看到現代油畫與中國傳統畫對話，開展出中國藝術新生命。

另一方面，曾梵志亦向法國保羅•塞尚吸收養分。塞尚於1839年出生，1906年去世。他畢生用色彩來表現藝術觀念，被認為現代藝術之父，深遠影響畢卡索等大批藝術家。

本場展覽核心，是全場尺幅最大油畫作品《無題》，3.3米 x 1米，乃趙幹《江行初雪圖》與塞尚《聖維克多山》結合。畫面山勢、河岸、近樹佈局取自趙幹的《江行初雪圖》其中一段，但卻除去畫面中人物形象。至於造型，運用趙幹筆法，而山的部分，則來自塞尚《聖維克多山》畫法。

曾梵志以一幅油畫來呈現《江行初雪圖》與《聖維克多山》兩原作細節關聯性，在造型和肌理等層面上，兩畫結合起來。他用一個畫面來比較東、西方藝術家風格，目的在於詳細分析趙幹、塞尚作品中空間與色彩構成，並將這些元素分別擴大。該畫變成學術討論內容，實在不簡單。

此外，曾梵志又在一批古書封面上，以碳筆素描各種山形、假山石、樹木的傳統中國畫法範例。九件作品依次排列，古書封面齊左均為原書書名、題款和曾梵志的鈐印。簡潔、清爽畫面營造出古香古色傳統中國畫氛圍，突顯出中國文人清朗孤寂氣質。

曾梵志還做色彩對比實驗，並將範圍擴大至更多東、西方作品之間的類比。其中一張《無題》畫一間房屋的牆角，一側牆面凹陷的長方形檯面上，放置一黃色小圓柱體。整個畫面色彩變化微妙，細看之下，偏粉、偏綠、偏藍的色彩組合非常複雜。另外兩幅《無題》抽象畫，與他的風景繪畫、亂草系列、和肖像繪畫完全不同風格。兩幅抽象作品似乎純粹表現色彩之間對比關係(之前很少使用紅與綠強烈對比，而通過不斷實驗之後，達到色彩和諧效果)。另一作品則嘗試紅與黃之間更微妙的弱對比。

至於把《江行初雪圖》高仿複製品，和喬治•莫蘭迪《靜物》原作放在一起展出，則在於表現曾梵志觀察過程和思考方式。身為億元級重要畫家，曾梵志卻不斷創新，反映他在藝術道路上不停探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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