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論你對中國畫認識多少,興趣多少,如果你只想知道一個中國畫家,他便是張大千。張大千生平最後一張傑作《桃源圖》,2016年在香港蘇富比以2.4億港幣成功拍賣出,而據法國數據庫「藝價」(Artprice)統計,張大千畫作,於2016年創下3億5480萬美元的拍賣成交總額,名列全球畫家榜首,比排名第二的畫家畢加索(Pablo Picasso)還高出3100萬美元。
去年澳門藝術博物館與四川博物院正在合辦之「張大千藝術展」,展出他百多件在大陸時期早年力作。
張大千(1899-1983)四川內江人,幼隨母曾友貞習畫,中學畢業後,東渡日本京都攻讀染織技術,回上海後,師事李瑞清習書法,臨摹石濤及八大山人,又上追宋、元、明、清諸大家之精神。1926年起,遊覽國內名山大川,初上黃山,被日本漢畫學者稱為「黃山畫派始祖」。
張大千藝術生涯最精采一頁是於1941年5月,帶領幾個學生,遠赴大漠敦煌,在黑暗洞穴裡,挑燈攀棚,臨摹壁畫,歷2年7個月,十分辛苦,共作276幅,並為莫高窟由南而北309個洞窟重新編號,繼而在1943年,出版《大風堂臨摹敦煌壁畫》,成為重要寶藏。
1949年12月9日,張大千趕到四川成都新津機場,乘搭國民黨政權撤離大陸最後幾架飛機之一,前往台灣。他攜同78幅敦煌臨摹壁畫離開(有說捐贈給臺北故宮博物院是62幅),同機乘客有行政院院長閻錫山、副院長朱家驊、秘書長賈景德、政務委員陳立夫,以及已升任教育部長的杭立武。
自此,張大千到處旅居,包括阿根廷、巴西、美國。他深信「七分人事三分天」,所以他選擇多讀書,努力研究書畫,並分別在各地辦畫展,既推廣敦煌之名,也建立起自己的國際聲譽。在巴黎時,他與畢卡索會面,而在1956年7月28日,他更與妻子徐雯波,連同翻譯,赴法國南部,到畢卡索家拜訪,成為中國文化史上一件大事,可惜學術界對此事未有跟進。
張大千臨摹敦煌的巨大壁畫,在逃亡時,根本帶不走,其大夫人曾正蓉在解放初期,將183幅,轉交給成都四川博物館代為保管。該批巨型作品,多年前在澳門展出過一次,而我有幸觀賞過。
張大千臨摹敦煌石窟壁畫,打下基礎,讓他在後期創造出潑墨、彩畫的輝煌偉大成就。1976年他定居臺北,於外雙溪興建摩耶精舍自住,而在他80歲前後,眼睛不好,開始創作大寫意風格潑墨,成為世上最受傳誦作品。廿年前,我到過摩耶精舍參觀,領略到大師的優美家居生活,他終老於此,並葬在自家裡。
我看過上回大展覽,便知道該次四川博物館借出的張大千一百件作品,並非壁畫大作,只屬小作品,包括他在敦煌臨摹壁畫之白描畫稿(可能只是學生的初步勾畫),仍未由他上色完成,因此很多畫都沒有他的署名。此外,展覽又有書信,以及他自刻與使用的印章,其中自刻二枚──「未始有極」白文正方印及「千秋萬歲」朱文長方印,均見其廣泛而深厚的文藝素養。
有趣的是,在該次展覽中,我看到不少未完成的初稿作品,在不同位置空白處,寫上青、紅、黃、紫、綠等幾個字,明顯是提示張大千在日後上色時,補上準確顏色。
該批未完成作品,表現了臨摹敦煌壁畫的艱巨過程,給後人線索和證據,其實極具意義和重要性。我認為初稿和未完成作品,其價值在於歷史,而非在藝術上,所以也一樣重要,其價值甚至會可能比完整作品過之而無不及。
張大千曾經在澳門短暫住過,期間常到盧九花園寫生。可惜該回澳門展出張大千早期畫作,並沒有挖掘和提及這段往事。
本文原刊於《Modern Home 摩登家庭》2017年7月號
圖片提供: 澳門藝術博物館 Macao Museum of Art